登录新浪财经APP 搜索【信披】查看更多考评等级
◇ 作者：中国农业银行金融市场部伍宇镭华巍张搏
◇ 本文原载《债券》2025年5月刊
摘 要
在全球应对气候变化与可持续发展目标驱动下，我国绿色债券市场自2015年起至今经历了三个发展阶段，目前已成为全球第二大绿色债券市场。近年来，我国不断提升绿色债券相关标准的国际化程度，市场参与主体趋向多元化，绿色债券品种创新增加。展望未来，随着政策考核激励增加、金融资源配置进一步优化以及产品创新推进，我国绿色债券市场将持续扩容并向高质量发展转型。
关键词
绿色债券“双碳”目标金融创新高质量发展
我国绿色债券市场发展进程回顾
在全球携手应对气候变化的大环境下，走可持续发展之路已成为国际社会的共识。绿色金融作为可持续发展的关键组成部分，自20世纪70年代起，逐渐构建起涵盖绿色贷款、绿色保险、绿色债券、绿色基金等多种类型的多元化产品体系。其中，绿色债券于2007年兴起，尽管其诞生时间相对较晚，然而近年来发展态势迅猛，目前已成为全球重要的绿色金融政策工具。我国绿色债券市场于2015年起步，截至目前，其发展进程大致可以划分为以下三个阶段：
（一）政策框架逐步搭建的起步阶段（2015—2017年）
顶层设计初具雏形，监管框架快速搭建。2015年9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生态文明体制改革总体方案》，初步搭建起我国绿色债券发展的顶层架构。此后，相关部门陆续推出《绿色债券支持项目目录（2015年版）》《绿色债券发行指引》等，快速构建起各类绿色债券的认定准则与市场监管体系，为我国绿色债券市场发展构筑了坚实的根基。
市场发行规模迅速升至全球第二位。根据万得（Wind）数据，2016—2017年，我国境内绿色债券的年度发行规模均超过2000亿元。根据气候债券倡议组织（CBI）公布的数据，2017年，我国绿色债券发行规模位列全球第二，其中美国、中国和法国的合计发行规模占全球总规模的56%。
（二）市场配套制度逐渐完善阶段（2018—2020年）
监管体系持续优化，配套政策接连落地。在绿色债券监管体系不断完善的前提下，相关部门的绿色债券配套政策也陆续推出。例如，中国人民银行发布《关于加强绿色金融债券存续期监督管理有关事宜的通知》（银发〔2018〕29号），提出加强对存续期绿色金融债券募集资金使用的监督核查、信息披露的监测评价等；国家发展改革委等部门更新发布《绿色产业指导目录（2019年版）》，为绿色债券的发行提供了关键的参考依据。
市场规模持续增长，非金融企业参与度不断提高。2018年和2019年，我国绿色债券的发行规模分别为2170亿元和2787亿元，同比分别增长4.9%和28.4%。截至2020年末，我国绿色债券累计发行规模已达到1.2万亿元，仅次于美国，位居全球第二。从发行主体来看，非金融企业的发行规模占比在2020年提升至84.0%，其所属行业主要为工业和公共事业。此外，随着绿色资产支持证券的发展，企业的融资门槛和成本显著下降。
（三）“双碳”目标引领下的新发展阶段（2021年至今）
绿色债券标准体系进一步统一，国际合作不断加强。在“双碳”目标引领下，我国绿色债券市场发展进入了新阶段。2021年，中国人民银行、国家发展改革委、中国证监会联合印发《绿色债券支持项目目录（2021年版）》，实现了境内所有绿色债券品种支持项目界定标准的统一，并且不再将煤炭等化石能源清洁利用等高碳排放项目纳入支持范围，使我国绿色债券标准更加规范、严格，并与国际主流标准保持一致。2022年，绿色债券标准委员会发布《中国绿色债券原则》，该原则基本上统一了国内绿色债券的发行规范。2024年，中国人民银行发布行业标准《绿色债券环境效益信息披露指标体系》（JR/T 0322-2024），该标准由全国金融标准化技术委员会归口管理，中央结算公司提出并负责起草，行业内有关单位共同研究完成，是绿色债券领域首个金融行业标准，填补了绿色金融领域行业标准空白，为绿色债券环境效益信息披露提供了统一、科学的指标体系，促进了绿色债券标准化信息披露和量化统计。此外，自2021年起，我国积极投身国际合作领域，在可持续金融方面成果显著：2021年，我国与欧盟合作编制《可持续金融共同分类目录报告——减缓气候变化》（以下简称《共同分类目录》）；2024年，我国与欧盟、新加坡共同编制《多边可持续金融共同分类目录》。这两项合作成果的发布具有重要意义，是全球可持续金融标准趋向统一进程中的重要里程碑。
市场发行规模高速增长，产品创新不断涌现。在有利的政策支持下，我国绿色债券市场进入高速发展阶段。2021年和2022年，我国绿色债券发行规模分别较上一年增长167.2%和43.6%，尽管2023—2024年发行规模有所放缓，但每年仍保持在6000亿元以上。截至2024年末，我国绿色债券存量规模突破2万亿元，较2020年末增长1.4倍。此外，碳中和债券、可持续发展挂钩债券、蓝色债券、转型债券等可持续债券产品创新不断涌现，形成了多领域、多层次的绿色金融产品体系。
我国绿色债券市场发展的新动向
（一）绿色债券相关标准的国际化程度不断提升
公开数据显示，截至2024年末，我国境内绿色债券累计发行规模约为4.2万亿元，在全球市场的占比超过30%。在发展过程中，绿色债券的国际化程度日益提升。
一是绿色债券在与国际标准接轨方面不断推进。2025年2月，财政部发布《中华人民共和国绿色主权债券框架》，该框架依照《中国绿色债券原则》及国际资本市场协会发布的《绿色债券原则（2021年版）（内含2022年6月附录1）》建立，重点围绕募集资金用途、项目评估及筛选、募集资金管理和信息披露4个核心要素，规定绿色主权债券的发行规范，同时明确了我国绿色主权债券在外部审核评估方面的要求。4月，财政部代表中央政府在英国伦敦成功簿记发行了60亿元人民币绿色主权债券，为我国完善国际绿色投融资渠道与机制、深化国际绿色金融交流合作奠定坚实基础。此外，《共同分类目录》在我国得到持续应用。根据中国外汇交易中心的数据，截至2025年3月末，银行间市场共存续1055只绿色债券，存量共计1.76万亿元，其中符合《共同分类目录》的绿色债券共246只，占全部存量绿色债券的23.3%；发行总量3462.36亿元，占全部存量绿色债券的19.7%。
二是系统化构建并完善跨境发行机制。自2016年以来，我国构建了“中国特色+国际接轨”的绿色熊猫债市场，在保留我国监管政策核心要素的同时，与国际标准接轨。2025年2月，中国银行间市场交易商协会（以下简称“交易商协会”）发布《关于进一步优化银行间债券市场境外机构发行绿色债券机制安排有关事项的通知》，增加了《共同分类目录》及其他国际绿色产业分类标准，将其共同作为绿色项目的认定依据，为境外机构发行绿色熊猫债提供便利，不断提高境外机构参与我国绿色债券市场的便利性与积极性。在发行主体方面，绿色熊猫债涵盖的主体类型包括中央及地方国企、主权类机构（如匈牙利政府）、国际多边开发机构（如新开发银行）、境外企业等。根据Wind数据，截至2025年4月末，绿色熊猫债共计发行40只，累计发行规模为431亿元，预计其市场规模有望继续扩大。
三是对标国际标准，持续完善信息披露体系。近年来，我国陆续出台一系列政策，明确要求发行主体披露绿色项目的详细信息，包括项目的环境效益量化指标、募集资金使用进度等，与国际上对绿色债券信息透明度的要求接轨。此外，在发行主体层面，财政部等九部门在2024年11月联合印发《企业可持续披露准则——基本准则（试行）》，拉开了国家统一的可持续披露准则体系建设的序幕，具有重要的里程碑意义。一方面，该准则的起草以我为主，体现了中国特色，在制定目的、适用范围、披露目标、重要性标准、体例结构以及部分技术要求等方面基于我国实际作出规定；另一方面，该准则也积极借鉴了国际准则的有益经验，与国际可持续准则理事会发布的《国际财务报告可持续披露准则第1号——可持续相关财务信息披露一般要求》在信息质量特征、披露要素和相关披露要求上总体保持衔接。信息披露体系的持续完善，将促进发行人规范信息披露行为，助力投资者提升决策效率与强化风险管控，持续推动我国绿色债券市场稳健发展。
（二）绿色债券发行行业趋向多元化，发行溢价有所收窄
从我国绿色债券发行情况来看，市场正逐步由高速发展阶段进入稳定发展阶段，绿色债券市场呈现出行业结构多元化、发行溢价收窄等特点。
1．发行行业趋向多元化，发行期限有所拉长
从发行行业看，近年来主要分布在公用事业、交通运输等行业（见表1），但各行业发行规模变动趋势有所不同。一是绿色金融债发行占比波动上升，预计未来仍将保持较大规模。根据Wind数据，绿色金融债发行占比已由2021年的18.7%最高升至2023年的47.4%（见表2），且以商业银行债券为主。二是传统优质行业绿色产业债1的发行规模占比有所下降。在绿色产业债中，公用事业和交通运输行业为传统绿色产业债发行的两大行业2，二者合计发行规模占比约为50%。由于上述行业的发债主体信用资质整体较优，2022—2023年，在低利率贷款替代增多以及绿色债券发行监管趋严的情况下，这些企业发行绿色债券的意愿有所下降，其发行规模占比随之下降。自2024年以来，随着商业银行贷款利率管理从严，优质客户的发债融资需求增加，公用事业和交通运输行业合计发行规模占比有所回升。三是租赁等行业绿色产业债发行规模占比上升。在绿色产业债中，租赁和商务服务、房地产及建筑、制造业企业绿色债券发行规模波动上升，尤其租赁和商务服务行业目前已成为第三大绿色产业债发行行业，主要是由于上述行业发行人的综合融资成本相对较高，而近年来债券市场利率持续下行，故通过绿色债券融资对此类企业更具吸引力。
从期限分布看，与其他债券品种相比，中期票据、公司债的发行期限相对灵活，发行规模较大。2024年，绿色中期票据、绿色公司债的平均发行期限均较此前显著延长（见表3）。2024年，10年期及以上绿色中期票据与绿色公司债共计发行26只，明显大于以往年份的发行数量（2021—2023年年均发行2~5只），主要是由于2024年债券市场利率整体降至历史低位，发行长期限债券有助于发行人获得更长期的低利率融资。
2．绿色溢价有所收窄，发行人的成本节约效应有所下降
从符合商业银行投资偏好的较优质信用债（中债隐含评级在AA+及以上）来看，自2023年以来，与普通债券相比，绿色债券的发行溢价有所下降。笔者以公司债、中期票据为样本，分别观察普通债券和绿色债券的发行利率与其上市首日中债估值的偏离度。通过对比发现，普通债券和绿色债券的发行利率均低于其上市首日的中债估值，且绿色债券向下偏离的幅度更大，即绿色债券可为发行人节约更多发行成本。但从走势上看，绿色债券的这项优势自2023年以来有所弱化。例如，与普通中期票据相比，绿色中期票据平均节约的发行成本由2021年的6.53基点（BP）降至2024年的3.95BP（见表4），或将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企业发行绿色债券的意愿。
3．其他可持续发展债券发行规模增长较快，未来发展潜力较大
2023—2024年，在绿色债券监管趋严、存量项目储备减少以及发行人发行意愿有所减弱的情况下，我国绿色债券发行有所放缓，其年度发行规模分别为8406亿元和6881亿元，同比分别下降3.3%和18.1%。但与此同时，可持续发展挂钩债券、转型债券等其他可持续债券发行规模实现较快增长，对绿色债券市场形成有效补充。2024年10月，交易商协会发布《关于进一步优化绿色及转型债券相关机制的通知》，进一步拓宽了转型债券的覆盖范围，明确转型债券的发行人不限于钢铁、有色、石化等传统八大行业，并提出丰富可持续发展挂钩债券挂钩目标设计。在相关政策推动下，2024年，我国可持续发展挂钩债券共计发行80只，规模为486亿元，发行规模同比增长24.6%；转型债券共计发行5只，规模为119亿元，发行规模同比增长3.4倍。从目前的发行规模来看，预计未来此类债券仍有较大发展空间。
我国绿色债券市场发展展望
笔者预计，未来几年我国绿色债券市场将保持高质量发展态势，在制度优化、产品创新等方面都将进一步提升。
一是随着政策驱动与制度优化，预计绿色债券供需仍有增长潜力，其中银行、保险、基金等主体将发挥重要推动作用。2024年3月，中国人民银行等七部门共同发布《关于进一步强化金融支持绿色低碳发展的指导意见》，提出“加大对金融机构绿色金融业务及能力的考核评价力度”，以促使金融机构更加积极地投身绿色金融领域。同时，提出“鼓励金融机构通过调整内部资金转移定价和经济资本占用等方式，引导金融资源绿色化配置”。这对于金融机构发行绿色金融债、承销以及投资各类绿色债券均将发挥明显促进作用。在发行方面，根据Wind数据，2024年，我国商业银行绿色债券承销规模共计2331亿元，市场份额占比为55.2%。2025年前4个月，我国金融机构发行绿色金融债共计1905亿元，为上年同期发行规模的5.7倍。在投资方面，2024年，我国银行业累计发行环境、社会、治理（ESG）主题理财产品168只，合计募集资金规模超过1600亿元，其在2024年末的存续规模为2393亿元，同比增长61.7%。2024年4月，国家金融监督管理总局发布《关于推动绿色保险高质量发展的指导意见》（金规〔2024〕5号），提出“强化保险资金绿色发展支持”“加大绿色债券配置”，预计保险资金也将加大对绿色债券的投资力度。
二是发行主体和投资主体将更加多元化。在发行主体方面，受我国绿色债券市场起步较晚、经济结构不平衡等因素影响，我国绿色债券发行主体以国有企业为主，集中于发达地区。未来，随着我国绿色发展持续推进，预计民营企业、中西部地区以及境外主体发行绿色债券将有较大的发展空间。在投资主体方面，除了银行、保险等传统金融机构以及近年来快速增长的绿色基金外，政策层面还鼓励社会保障基金、企业年金、社会公益基金等投资绿色债券。
三是绿色债券发行将迎来更多创新品种。在主题方面，可能会出现更多与科创等主题相关的绿色债券产品。在绿色资产支持证券方面，可能会出现更多基础资产类型的创新，包括碳资产相关权益、各类可持续发展项目收益权等。在挂钩型债券方面，可能会出现挂钩目标更加多样化的债券产品。
注：
1．绿色产业债包括短期融资券、超短期融资券、中期票据、公司债、企业债，不含资产证券化产品，下同。
2．基于Wind相关分类，“公用事业”包括“电力、热力、燃气及水生产和供应业”“水利、环境和公共设施管理业”，“交通运输”包括“交通运输、仓储和邮政业”。
参考文献
[1]巴曙松，丛钰佳，朱伟豪． 绿色债券理论与中国市场发展分析[J]．杭州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9（1）．
[2]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绿化中国金融体系”课题组． 发展中国绿色金融的逻辑与框架[J]．金融论坛，2016（2）．
[3]廖原，白红春，陈凯玥，商瑾，陈莹莹．2024年中国可持续类债券市场回顾与展望[J]．债券，2025（3）．DOI：10.3969/j.issn.2095-3585.2025.03.013．
[4]吴育辉，田亚男，陈韫妍，等． 绿色债券发行的溢出效应、作用机理及绩效研究[J]．管理世界，2022（6）．
[5]袁浩峻，徐利． 绿色债券创新发展国际比较与借鉴[J]．财政科学，2024（11）．
上一篇 日元危机？实质工资四连降，债市恐慌，美日多头再开冲锋
下一篇 没有了